过去六周内,一艘中国海警船两次在南海两侧的争议海域干扰邻国油气作业。同时,还有一艘中国船只对越南沿海的油气区块进行地质勘探。这可能导致这艘中国海警船以及护送勘探船的民兵船与越南派往该地区的船只产生对峙。这一形势也暴露出某种双重标准:正当中国在争议海域勘探和开采油气之时,北京却似乎极力阻止邻国在中国在南海主张的“九段线”以内的任何地点单方面开展新的油气作业。
海警35111舰的踪迹
5 月下旬,中国海警35111舰一直在马来西亚沙捞越州海岸附近的北康和南康暗沙周边巡逻。根据之前一个月后社交媒体上未经证实的报道,该舰曾试图阻止Sapura Esperanza钻井平台的作业。这些报道附带有引人注目的图片,显示海警35111舰与钻井平台非常接近。后来发布的一些中文博客文章(随后遭删除)也从侧面佐证这些报道,并称另一艘船海警46302舰也参与了Sapura Esperanza附近的行动。虽然AMTI无法确认46302的存在,但公开的自动识别系统 (AIS) 数据(大部分超过 300 吨的远洋船只都必须传送这些数据)显示出35111船威胁恫吓船。
自2013年以来,中国一直派遣海警驻扎在北康和南康暗沙附近进行巡逻。北康和南康暗沙在涨潮时大部分处于水下,但海峡两岸仍将其称为岛屿。它们位于马来西亚大陆架上,周围的油气储备已被马来西亚开采利用数十年之久。中国的巡逻船只通常集中在琼台礁,这是这片暗沙上唯一可能包含陆地的部分。这一点仍然存在争议,但倘若为真,就意味着琼台礁自身拥有 12 海里领海。
5月10日到5月27日,海警35111舰的AIS信号显示其正在对琼台礁周围区域进行密集巡逻,包括SK 308油气区块的一部分。该区块的开采许可已授予 荷兰皇家壳牌公司的子公司Sarawak Shell。Sapura Drilling公司近日宣称其已赢得一份合同,允许Sapura Esperanza钻井平台在天然气田F14钻探一系列新井,该气田是Sarawak Shell在SK 308区块开发的三块油气田之一。
AIS信号还显示,两艘马来西亚近海供应船Executive Excellence和Executive Courage整个5月都在SK 308区块和沙捞越海岸之间来回航行,显然是在为Sapura Esperanza提供补给服务。5月21日,海警35111舰在这两艘船附近环绕航行并进入其80米范围内,颇具挑衅意味。这些数据佐证了有关35111舰骚扰Sapura Esperanza的社交媒体报道,表明中国海警船以可能阻碍钻井作业的方式对钻井平台的供应船只作出恐吓行为。
海警35111舰另觅新目标
5月末,海警35111舰返回海南港口停留数天,之后再次向南行驶。自6月16日以来,该舰一直在距离越南东南海岸约190海里的海底区域巡逻。巡逻集中于06-01 油气区块,该区块位于万安滩西北部的越南大陆架上。它距离最近但有争议的高潮地物南沙岛172海里,属于中国的九段线范围以内。
该区块是Nam Con Son项目的核心,BP 和ConocoPhillips公司在21世纪初开发了这一项目,以便通过管道将天然气输送到越南本土。如今,06-01区块Lan Do气田提供的天然气可满足越南总能源需求的10%。俄罗斯Rosneft公司在 2013 年收购TNK-BP公司时接管了该区块的运营。2018年5月,Rosneft公司签约Japan Drilling Company公司的半潜式钻井平台Hakuryu-5,在06-01区块的另一个气田Lan Do钻探新的生产井。
对此,中国外交部警告称:“未经中国政府许可,任何国家、组织、公司或个人都不得在中国管辖范围内的水域开展油气勘探和开采活动。我们敦促有关各方切实尊重中国的主权和管辖权,不要做出任何可能影响双边关系和地区和平与稳定的举动。”在此之前,2017年7月和2018年3月发生了两起事件,中国通过威胁迫使越南取消西班牙Repsol公司在附近油气区块的钻探作业。
Rosneft公司显然不为所动,继续在06-01区块的Lan Do和另一个气田Phong Lan Dai进行钻探。2019年5月,Rosneft公司签约Hakuryu-5钻井台,在06-01区块钻探另一口井。上面的卫星图像证实该钻井平台已于5月18日之前到位。
AIS信号显示两艘越南近海供应船Sea Meadow 29和Crest Argus 5自5月起定期在越南沿海头顿和06-01区块之间航行,以便为Hakuryu-5提供补给。海警35111舰使用与针对Sapura Esperanza钻井台时相同的策略,持续在这些船只附近以具有威胁性的方式航行,显然是出于恐吓目的。例如在7月2日,当这些越南船只驶离 Hakuryu-5时,35111舰在它们之间高速行驶,在距离每艘船100米以内、距离钻井平台不到半海里的范围内穿行。
35111舰持续行驶于Hakuryu-5周围。根据报道,该平台的合约期限为60至90天。这暗示着中国尚未完成其目标,钻探仍在继续,但尚不清楚作业是否受到阻碍。这一事件也显露出中国人工岛屿在南海灰色区域的战术价值。在06-01区块巡逻近一个月之后,7月12日到14日,35111舰前往位于永暑礁的中国前哨站,推测为重新补给,然后又返回其在Hakuryu-5附近的巡逻点。
中国加码
7月3日,政府机构中国地质调查局名下的勘探船“海洋地质八号”开始大面积勘探06-01区块对立区域东北边的海底。美国海军战争学院的Ryan Martinson等人在社交媒体上近乎实时地跟踪了其活动。
海洋地质八号正在对Riji 03和Riji 27两个区块进行油气勘探。中国在2012年宣布开放这些区块以及越南沿海的其他七个区块对外招标,但并无投标。此次勘探的时机可能是巧合,但似乎更可能是意在惩罚越南允许Rosneft公司在06-01区块进行钻探。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具有很大的挑衅性质。这两个区块距离越南不到200海里。勘探地点距离最近的争议高潮地物南沙岛180海里以内。这些区块也恰好处于孤立无援且岌岌可危的DK-1平台以北,后者位于南沙群岛西南的大陆架上,由越南占领。
中国为这艘勘探船配备了充分保护,勘探期间至少有四艘海警船护送。7月3日起,海警37111舰和两艘身份不明的海警船一直跟随海洋地质八号。世界最大海警船之一、12000吨级的海警3901舰也在现场,但仅于7月6日和10日发送了AIS数据。至少还有一艘已知的海上民兵船琼三沙渔00114号加入了护送队伍,于7月13日在该区域发送了AIS信号。
越南已对此次勘探作出回应,派遣己方海警船尾随海洋地质八号。7月4日以来,至少两艘海警船KN 468和KN 472驶离金兰湾,持续尾随这艘勘探船。AIS数据显示该勘探船仍在作业,四周环绕的护送海警船将试图干预的越南船只阻挡在外。
无论是在06-01区块还是在中国仍在进行的油气勘探周围,情势都充满变数和危险。鉴于目前表现出的近距离对峙和挑衅行为,明显存在意外碰撞从而导致局势升级的风险。与此同时,随着更多细节的披露公开,双方承认并解决问题的压力也在增加。越南国会主席阮氏金银于7月8日至12日访问中国,这促使两国政府积极控制正恶化的危机。但情况正在发生变化,越南外交部于7月16日用词含糊地首次回应了有关这一情势的问题,重申越南对其海域和海床的主权,并指出越南当局正在行使这些权利。
无论这些事件如何发展,中国自5月以来在马来西亚和越南沿海地区采取的行动表明,即使在争议海域进行能源勘探,北京也越来越愿意采取强制手段和武力威胁来阻止邻国的油气作业。